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乐侯,又兼征西骠骑将军,你们一个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?”
陈景明这个御史中丞主管决狱稽查,又有巡察特权,他派人来报案的时候,京兆尹毛喜亲自到了。此刻局面僵持不下,京兆尹毛喜颤巍巍地撩开帘子,恰好听见这句,立即刷地一声又把帘子放下了。
“快,快递牌子进宫!这、这事儿本官决不了,得呈报陛下。”
青呢小轿一路颠颠地奔向皇宫。
永安十五年春,远征西域的骠骑将军郝春与新科状元郎御史中丞陈景明当街打架,闹入了朝堂。
消息层叠报至永安帝秦肃的寝宫。
“报、报告陛下,骠骑将军平乐侯爷与御史台中丞陈大人打起来了。”
隔着白缦,红罗帐内春.色刚起。难得白日厮混的永安帝秦肃愤怒地低吼了一声,强行把身下人又抓回来。“不理!”
“陛、陛下……”外头传报的小内侍都快哭了。
红罗帐内探出一只春葱般的手,撩起赤金帐钩,帐钩上垂着的青绿双色璎珞微晃,泄出帐内抹夜光珠柔光。
“郝春回来了啊,”程大司空披散着发起身,手搭在帐钩,脚踝却又被永安帝牢牢握住了。他叹了口气。“陛下,且还是去管管吧?”
“不管!”永安帝没压住人,气闷地低吼了一声。“朕这儿还没消火呢!”
程怀璟斜眼乜他,桃花眼内波光潋滟,殷红唇微分。“真不去?”
“不去。”永安帝梗着脖子,一脸没好气。
程怀璟冷着脸推开他,作势探脚找鞋。“那陛下您这炉火,且慢慢儿地烧,等本官瞧完了那头热闹,再来与你……”
“你、你去哪?”永安帝顿时慌了,大手猛地从背后抱住人,闷声闷气地打断他。“卿卿,你就不能不管?朝事、兵事,事事儿都撂在朕前头,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朕?”
程怀璟轻轻一挣,也不答话,施施然掀开红罗帐起身。
永安帝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栏,全身果着,郁闷地从鼻孔里头喷粗气。
“你去不去?”程怀璟站在床栏外,鸦羽般乌墨的长发沉沉,覆过腰肢。回脸,似笑非笑地望着永安帝。
永安帝痴痴地瞪着程怀璟,鹰眼发红,忍了忍,又再强忍了一瞬,这才咬牙狞笑着道:“去!朕几年没见着这个小东西了,他倒是会挑时辰回来!”
翘着鸟的永安帝秦肃,现在只想活撕了郝春。
作者有话要说:
郝春:小爷我被人绑架了一路,进京就撞着个冤家,晦气!
陈景明:你还欠我一份卤牛肉。╭(╯^╰)╮
永安帝秦肃:!!!咆哮体帝君登场进行时!!周四21点继续不见不散hhhh
第24章 判案
永安帝秦肃穿好衣裳蹬着朝天靴到玉琼殿的时候,郝春与陈景明已经双双立在殿外等候多时了。
玉琼殿是个凉殿,四面通风,朱红色廊柱下郝春斜着眼儿冷哼了一声。一别经年,郝春依然是那个昂藏美少年,就是屁股那块多了只官靴脚印。
陈景明立在他后头,眼儿高抬,假装在比量这道春风共计多少缕。陈御史冷如美玉,颀长身材立在春风中颇令人赏心悦目。
只可惜,陈御史一身惨绿锦袍尘土飞扬,眼圈下头还叫郝春揍的破了皮,高高肿起一圈。
永安帝秦肃见了这场面就闹心,从鼻孔里冷哼一声,在众内侍呼拥下落座。他旁侧便是大司空程怀璟。夫夫二人同时临朝,一般都是为了决断朝廷大事,今日嘛,自然就是为了处理两名朝廷命官当街斗殴。
永安帝秦肃冷眼望着郝春挺着胸脯进来,掸了掸衣袖,单膝跪地行礼。“臣平乐侯兼征西骠骑将军郝春,见过陛下,见过大司空。”
陈景明也鼻青脸肿地进来。“臣,御史台中丞陈景明,见过陛下,见过大司空。”
永安帝秦肃忍不住皱眉,冷声道:“呵,倒是都知礼。还晓得自个儿是朕的臣子!”
“陛下,”郝春立刻抬起脸,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,笑嘻嘻迎了句。“您这话说的!臣无论到了哪儿,就算是死了,阴魂下了地狱呢,到了阎罗殿里一升堂,臣也得报一声,臣是陛下您的臣子不是?”
“哦,你还晓得你是朕的臣子。”永安帝秦肃见到他嬉皮笑脸就来气,冷哼了一声。“那你当街打人的时候,怎么就没记着你的身份?你当街打人被京兆尹捉了,这丢的是你的脸面吗?嗯?你丢的是朕的脸!”
郝春呲牙笑得无赖,小虎牙雪白。“这不是什么,这不怨我!真的,陈御史派人堵了臣的道儿,论理儿,臣官阶比他高,该他让路不是?陛下您给评评,是不是这理儿?”
“侯爷便衣简从,突然就殴打了御史台的衙役,冲到臣的马车内……”陈景明垂着眼,不慌不忙地道:“陛下,就算臣长了双千里眼,也看不到对面马车内坐着的是平乐侯不是?”
“放屁!”郝春立刻回头,瞪圆了一双秋水瞳,怒气冲冲地道:“本侯爷进了马车后分明已经与你亮明身份,再说了,你分明认得本侯爷,为何却又当街叫喊本侯爷是贼?”
“侯爷不是贼?”陈景明反唇相讥道:“那敢问侯爷,您为何进了下官的马车后,二话不说就抱着本官不放?”
“谁他妈抱着你不放了?”郝春立刻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,嗷地一声叫起屈来。“分明是你先踹的本侯爷屁股!你、你个家伙,分明是对本侯爷意图不轨!”
郝春一边翻着白眼在御前告刁状,一边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家屁股。
大司空程怀璟袖着手冷眼觑这两人情状,看了半晌,忽然撩起眼皮微微地笑了。他生就一双潋滟的桃花眼,容色绝艳,这一笑,就仿佛是春日野穹下山花漫野。
又好像,满长安的琼花都开了。
“既然相持不下,”程怀璟缓缓地立起身,紫衣玉带发出窸窣轻响。“陛下,我倒是有个主意。”
打从他勾唇轻笑开始,永安帝秦肃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,此刻见他站起身,忙从宽边金椅中往前倾身,居然也跟着他笑起来。“程卿请说!”
程怀璟斜眼乜着气咻咻立在殿内的郝春与陈景明,两个少年郎都衣衫不整,陈景明袖子被扯掉一大块,郝春额头跌破了块油皮,互相瞪着眼,看起来不似两位朝臣,倒像是一对儿街头打架的市井匹夫匹妇。
就是这个念头,让程怀璟忍不住起了个促狭心。他笑吟吟地袖着手对那两人道:“你二人,一个是当朝侯爷,刚远征西域大捷回朝,另一个呢,则是我头一回恩科取士的寒门状元郎,如今又在御史台领着供奉。都是肱骨良臣!”
陈景明与郝春对视一眼,均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。
“老师过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