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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语。“龙十四,你如今当真是越来越胆大。”
    “不比旁边那位少年。”十四郎淡声应了,眼角扫向依旧杵在原地的郝春。
    哎哟喂,又来了!
    郝春看见建业侯爷这眼神就心底长毛,忙拉住陈景明的手。“走走,咱俩出去说话。”
    两个少年手指交握,一个温热带汗,另一个则冷似寒冰。
    郝春怔住。“你到底是受伤还是中毒?怎地手这样冷?”
    从陈景明指缝间渗出丝缕寒气,寒冷彻骨。两人贴近时,郝春似乎还闻到了隐隐然的腥臭。
    陈景明立刻挣扎着要甩掉他的手,脸色铁青地道:“放开!”
    对这句命令,郝春置若罔闻。他不仅不放,反倒左手轻挑,快速地拆开十四郎刚替陈景明裹好的白布条,食指按压陈景明心口那处肌肤。
    嘶!
    “你丫转过去!”郝春也变了脸,难得疾言厉色。
    陈景明两道扇儿般的羽睫轻抖个不停,片刻后,他避开郝春视线,轻声道:“往日也不过萍水交情,就连晌午那会儿,侯爷独自离去时也不曾回头望过下官一眼。侯爷如今这样作态,却又是做给谁看呢?”
    郝春挑眉,下意识就要怒,但从指尖传来的寒冷触觉提醒了他。他居然难得咽下了这口气,不与陈景明争吵,只淡淡地又重复了句。“你转过去,我与你看看后背伤口。”
    在常人眼中,平乐侯爷郝春惯来嬉皮笑脸,十句话里头也挑不出一句真心。他这样平淡的口吻,陈景明从来不曾见过。
    陈景明犹豫了一瞬。
    郝春却已经强硬地将他搂入怀中,长臂一伸,手指绕到了他后背,猛地按压在虫蛊那处伤口。
    “嘶!”陈景明立刻痛得脸色煞白。
    郝春神色越发凝重,将他整个人拨转,刷地将那条沾满了虫卵的白布条掷在地上,仔细地审视陈景明后背。黑色细小的虫卵被药草所激,正成群地钻破皮肤,四下逃窜。
    在郝春指甲缝里也爬满了虫卵。
    “……蛊毒。”郝春惊的张大嘴,倏地回头瞪着那两个若无其事正在你侬我侬的月氏国夫夫。“这是南疆蛊毒,你们刚才为何都瞒着我?”
    “他让瞒的。”月南华隐在十四郎身后,闻言探出半张雪白欢喜面,答的淡然。“如今既然是瞒不住,倒不如索性再多与你说一句,他这毒,眼下还算浅,只须剜去这块肉就成。”
    郝春咬牙,面部两颊肌肉细微地抖动个不停,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。“那为何不剜?”
    “他不让。”月南华答的时候,琥珀色猫儿眼转了转,停顿的格外意味深长。“他说,你之所以一路忍让于他,不过是看中了他的美色。若是他皮相损了,你便再也不会看他了。”
    这样卑微的祈求,却被月南华毫不留情地说破了。
    陈景明难堪地攥紧拳,眼眸微红,猛地厉声打断道:“不过是下官一句戏言而已,国主怎可当真?”
    “当真是戏言?”十四郎呵地冷嗤了一声。他最恨人欺负月南华,月南华气性儿极高,又出身高贵,纵横天下武林,生平从未有一败绩。从来都只有他龙十四,能欺他负他。
    “若果真只是戏言,你何不剜肉?”十四郎恨陈景明为了逃避郝春质问,拿月南华做筏子,语气越发漠然。“刀在,药也在,剜肉剔骨,只在今日日落前有效。若不肯如此,此后余生,陈御史每年仲夏都会受尽蛊毒滋生苦楚。最多,也只能活到三十五。”
    后头这半句话,是陈景明最不愿让郝春知晓的。如今十四郎却也说出来了!
    陈景明面皮雪一般白,薄唇翕张,几次都凑不成语句。
    “……你、你疯了不成?!”郝春大力拥住陈景明,浓眉戟张,高声地质问道:“你就这样看自己?你就这样看我?”
    陈景明不答。
    郝春便又连声质问道:“你丫莫不是疯魔了?你是谁?你是我应天立国以来头一位由朝廷海选天下士子所取中的状元郎!你是当朝程大司空的唯一弟子!你、你今年才二十一岁,十多年寒窗苦读,你当真忍心全部弃之不顾?不肯剜肉医疮,不肯绝了这南疆蛊毒以永绝后患,当真只是为了一具美皮囊?为什么?!”
    为什么,当然只是为了他那点卑劣的不可对人言的心思。他瞧上了平乐侯爷郝春,想图谋这人真心,便不能从一开始就输给裴元如玉这样的货色!哪怕最多只得十四年,哪怕只是这厮一颗半真半假的心,该他得的,他陈景明也当仁不让!
    陈景明薄唇微抖,忍下满腹不可言说的恨意,从喉咙里卡出句冷笑。“一句戏言而已,怎地就连侯爷都当了真?”
    郝春逼问到他脸上来。“当真戏言?”
    “当真戏言。”
    “你舍了自家性命,宁可只活十四年,便只是为了小爷我酷爱美人?”
    “……侯爷想多了。下官方才同月氏国国主与建业侯所言,只是戏言。”
    “哪句才是戏言?”郝春按住陈景明肩头,不言不笑,惯来嘻嘻笑着的脸一旦严肃起来,便格外瘆人。他一字一句地盯着陈景明那双深不见底的点漆眸,缓缓地,又迫问道:“你且与我说,究竟哪句为真、哪句为假?”
    第48章 耍流氓
    郝春一口一声骂陈景明傻,又连珠炮般追问陈景明到底哪句话为真,气氛尴尬到不行。就连月南华这样八面玲珑的人,都未免觉得有点尬,陈景明却突然笑了。
    他仰起脸,下颌微微抬起,苍白薄唇勾着点温柔笑意,点漆眸一动不动地凝望着郝春。“我为了侯爷,自然是什么都肯做的。侯爷爱美色,下官自然只能勉强一下,维持这具皮囊不破损,能够在婚后……令侯爷你满意啊!”
    嘶……郝春倒吸了口凉气。
    这还不算完,陈景明又迫近郝春那双被他用猪皮胶黏住的丹凤眼,话语凉薄而又带着种奇异的情深。“侯爷,你惯来瞧我不上,下官一无所有,所凭恃者,不过这具皮囊尚且还算看得过去。倘若你是我,你说,你敢在这具皮囊上剜肉剔骨吗?”
    “嘶……你丫疯了!”郝春张口结舌,最终只能哑着嗓子退了半步。“你……”
    “下官为了侯爷,不是早就疯了?”陈景明突然仰着脸笑起来,一双点漆眸内满是凉薄。“永安十年,侯爷带人闯入伏龙寺,对下官又是轻薄、又是调戏,然后侯爷说走就走,走的那叫一个快啊!”
    “那、那不是什么……”郝春被他逼的又退了半步,紧牵着陈景明的手不自觉松开,嗓子哑的几乎算是窘。
    “随后在长安西市胡肆前,侯爷牵着下官的手,说要带下官去吃老昌记的卤牛肉。然后侯爷又走了,走的,依然匆匆。”
    “那、那不是宫中来人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