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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,他谨慎地发问:“是不是,因为你去探望他,他太高兴了太激动了才中风的?”
“不是,是因为我去看他时,和他谈起了他当年和你妈妈之间的事。他受了刺激,所以中风了。”
如猝不及防地一击,闻江潮整个人浑身一震,再看向朱璧的眼睛异常复杂,震动、惊讶、迷惑、揣测、不安、担忧……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。他嘴唇一动,却欲言又止。
“为什么不说话?是不是在揣测我究竟知道了多少?闻江潮,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,我父亲当年卑鄙地利用权力逼迫你母亲献身于他。当你撞破这层不正当关系后,你会有多憎恨他我可以想像。为了报复他你做过什么?”
朱璧的一番话,仿佛是定身术的咒语,闻江潮整个人都石化般地定住了。寂静,如有份量般沉沉压下,巨大的,沉重的,桓踞在屋里,压迫得人几乎无法呼吸。
满室死寂中,闻江潮虽然看似静定地站着,但他的双手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。夜那么黑,灯光仿佛格外刺眼,风一阵比一阵急地在窗外呼啸而过,无数落叶在风中飞旋。往事一幕幕,也如黄叶般纷飞,飘荡在眼前。
隔着那么多年的时光往后看,闻江潮依然清晰分明地记得那个秋日的午后。那天是星期天,母亲程兰清被单位叫去加班,他和同学出去打篮球时忘了带钥匙。球场离母亲单位不远,打完球后他就顺便过去找母亲拿钥匙。
当他在空寂无人的办公楼里找到母亲工作的档案室时,全然没有想到推开门的一瞬间,会看到那样不堪的一幕。母亲虽然衣衫整齐地坐在办公桌前,但是站在她身后的男人,正将一只肥厚的大手从她衬衫领口处斜斜插入,停留在她的胸部最饱满处反复揉搓着。
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响,起初他完全呆掉了。但很快反应过来,全身的血液都涌上脸颊,愤怒与羞辱,鄙夷与憎恨,让他的眼睛熊熊燃烧起来,幽蓝的火苗几乎隐约可见。
“你们……”
一对四十出头的成年男女,一起在突然出现的十八岁少年面前表现得如孩童般惊慌失措。男人慌忙离开了档案室,经过江潮身边时,他目光瞥见少年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,紧咬的牙关在格格作响,脚步更是快得几乎像逃似的跑了。
江潮当时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动手揍那个男人,是因为他更憎恨更鄙夷自己的母亲。恨恨地看着她,他狠狠地说:“你……果然像别人说的那样是只破鞋,弄出我一个野种还不够,还想再弄出一个是不是?”
母亲的脸色苍白如死,声音抖得几乎不能成调:“不是的……江潮……我……”
他听也不听地摔门而去,直接去了学校,整晚都没有回家,一个人坐在操场对着夜空发呆。深夜的时候,母亲找到了他。
天很黑,风很大,吹得她一头一脸的乱发,她没有去拂,就那样罪人似的垂着头站在他面前。他不理她,也不看她,闭上眼睛动也不动地躺在草地上。良久,一滴水落在他脸上,他还以为是下雨了,睁开眼一看,却是母亲在流泪。
“江潮,原谅妈妈,你下午看到的事……妈妈也不想的。但是妈妈没有办法,单位这些年一直在精简人员,妈妈不想被裁掉。要是失去了这份工作,我们母子以后的生活怎么维持呀。你看到的那个男人……是我们单位的领导……他答应帮我……但要我回报他……我……别无选择……”
幽微声音,断断续续,带着呜咽与啜泣,像无数针芒,尖锐地刺进江潮的耳膜后,还不依不饶地一路朝着心底刺下去,生疼生疼的感觉,疼得他眼睛里也溢满了泪。
操场上方,整幅黯黯沉黑色的夜空像一块脏兮兮的抹布,看不见月亮,也没有一颗星。或许星月微弱的光芒,穿不透那样肮脏的黑灰。一如现实的残酷与无奈,是阳光也照不透的阴影。
程兰清遭遇的耻辱,她可以忍气吞声地选择忍让,可是十八岁的少年江潮却无法忍受。年少气盛的男生,以少年特有的激烈心性决定要报复那个欺负了他妈妈的领导朱向荣。
最初他的想法很简单,把朱向荣堵在某个僻静处砸上几砖头出口恶气。为此他悄悄潜伏在单位附近,趁下班的机会跟踪朱向荣,想寻找合适的下手机会。朱向荣每天下班后都坐着司机驾驶的小车回家,车子在马路上驶行时,他骑着一辆单车在车流人海中乘风破浪,紧紧咬在车后。最初的几次都跟丢了,单车的速度自然是赶不上汽车的。但是最后一次借助堵车的机会,他顺利地跟到了朱向荣家。意外发现,朱向荣原来就是朱璧的父亲。
在小区门口,朱向荣看见放学归来的女儿朱璧就赶紧下了车,和女儿一起亲昵地走回了家。一路上父女俩显然有很多话说,她连比带划说得眉飞色舞,笑声一颗颗浑圆珠子似的滚得到处都是。
那欢快的笑声,不由自主地,就让江潮想起那晚在操场母亲悲伤无助的眼泪,还有他心底尖锐的疼痛。欢笑与眼泪,快乐与痛苦,如此鲜明的对比。为什么他们可以活得那么好?而他和母亲却活得那么艰辛苦楚?朱向荣是那么卑鄙的人,利用职权迫使母亲“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