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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这话,原本在交谈的众人都停了下来,目光望向入口处。画舫的布帘被人掀开,一名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大步走了进来。
    他一袭锦衣华贵,却没像寻常富家公子那样带任何配饰,甚至连刀剑都不曾携带。
    可当他进门那一刹那,在场众人皆被那迎面而来的气势压得呼吸一滞。
    那是久经沙场,被无数鲜血浸透,才会形成的凶悍戾气。
    人群里,只有秦昭不紧不慢,抬起茶杯抿了一口。
    他坐得偏内侧,萧越并未注意到他,事实上,萧越根本没看他们任何人。他的身后,几名下属跟着走进来。
    这些才是应该和顾长洲商谈军备物资的负责人。
    画舫内的众人这才清醒过来,起身要给萧越行礼,萧越抬手止了:“不用多礼,都坐吧。”
    说完,他当真毫不在乎,随便捡了个空位坐下。
    这一坐,就坐到了秦昭正对面。
    萧越年纪不算太大,瞧着也就三十出头,长相倒是与他周身戾气很是相配。剑眉星目,轮廓极深,眉尾还带了一道颜色浅淡的陈旧疤痕。
    这样的人,走在街上让人见了,恐怕都会远远绕道。
    更不用说他坐在身边。
    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凝固,有两位年事已高的商贾已经在偷偷抹汗。萧越倒还算随和,笑道:“都别客气啊,你们该谈什么谈什么就好,我就是——”
    他说话间视线快速从人群身上扫过,看见了秦昭。
    话音猝然一顿。
    所有人都感受到,萧将军周身的压迫感在那一刻似乎强了几分。
    萧越死死盯着秦昭,牙关紧咬,那双被无数战事磨练得幽深锐利的眼眸中,竟带上些许血丝。
    秦昭却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。
    片刻后,萧越周身的压迫感褪去,收回目光,冷声道:“我就是来随便看看,不必理会。”
    接下来的时间里,萧越再没有看秦昭一眼。
    只是始终阴沉着脸,一言不发。
    众人见他这样,都担心哪句话不对惹恼了这位爷,因而办事效率快得令人发指,没一会儿就将运送军备物资的所有细节商讨完毕。
    而萧越从始至终没有插手。
    顾长洲这边带来的管事商贾连带他本人都松了口气。
    这人在传闻中狠辣无情,桀骜不驯,但今日一见,反倒像是个好说话的。顾长洲向萧越请示过后,便吩咐酒楼上菜开席。
    一道道佳肴端上来,却没人动筷。这桌上萧越身份最高,他不动没人敢动。
    萧越只是悠悠笑道:“没酒我可吃不下饭,让人拿酒来。”
    秦昭眉心一跳,心底浮现起一丝不祥的预感。
    酒楼伙计很快端了酒进来。
    萧越在边境驻军多年,身上半分没有官家气。他痛快地给自己倒了杯酒,招呼道:“都满上,咱们先共饮喝一杯!”
    众人面面相觑,不敢不从。
    顾长洲却是看向了秦昭。
    秦昭病了两个多月,如今身子刚好些,哪能喝酒?
    秦昭没有动作,萧越也注意到这边,状似不经意问:“你怎么不倒酒?”
    秦昭答:“我不能饮酒。”
    “是不能,还是不想?”萧越脸上的笑意骤然褪去,冷冷道,“现在是我让你喝,你不喝便是不给我面子,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?”
    “要么喝,要么滚。”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鱼鱼:锦鲤debuff警告。
    第97章
    此话一出,画舫内顿时落针可闻。
    萧越周身的气势颇为摄人,可秦昭只是静静与他对视,听了这话,眼底就连一丝波澜都未起。
    竟丝毫不输。
    在场众人都被这幕惊得说不出话,顾长洲暗道不好,忙出言圆场:“将军有所不知,我家先生身子不好,刚大病了一场,的确不能饮酒。”
    “大病一场?”
    萧越视线在秦昭脸上打量片刻,的确看出此人脸色苍白,消瘦的脸上一副病容。
    “原来是个病秧子。”萧越支着下巴,重新带上笑意,悠悠道,“那本将军还得与你赔罪?”
    秦昭:“无妨,萧将军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    萧越:“……”
    桌上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。
    这……这意思是他接受将军的道歉?这人怎么敢用这个态度——
    萧越被人噎了一下,却浑然不见生气,朗声笑了笑:“有意思,真有意思……都动筷吧,别愣着了。”
    一顿饭吃得人战战兢兢,食不知味。反观秦昭,倒是丝毫没受影响,闲适得仿佛这只是场普通的家宴。
    萧越几乎没怎么动过饭菜,只是沉默地饮着放在面前的酒,一杯又一杯。
    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,众人接连放了筷,却没人敢走。萧越脸上已经有了醉意,他视线迷离地朝周遭一扫:“都吃完了?那便走吧。”
    说完,也不理会旁人,摇摇晃晃站起身。
    有同行的下属想去扶他,却被他用力推回去:“滚,本将军还用你扶?”
    他转身朝外走去,脚步虽有虚浮,但还算稳当。
    萧越带来的那几位下属连忙向众人告辞,双方有礼有节地道了别,接连走出画舫,神情中皆是松了口气。
    顾长洲和秦昭留到了最后。
    顾长洲压低声音问:“就这么让他走了?”
    “不会。”秦昭不紧不慢地喝完最后一杯茶,用丝帕擦净了手指,才起身,“我们也出去吧。”
    二人出了画舫,原先那些同行的人已经各自离开,不知去向。还没等二人走到前厅,忽然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。
    对方道:“我家将军想请这位先生单独一叙。”
    这人一身平民打扮,走路却不见丝毫声响,显然也是有武艺在身的。顾长洲迟疑地看向秦昭,后者却道:“你回吧。让阿七也先回去,告诉我夫郎我要晚一些才能到家,让他别担心。”
    “我去会会那位将军。”
    .
    依旧是画舫。
    不过这艘画舫比先前他们吃饭那个更小,也更不起眼。领路那侍从只是帮着秦昭推开门,便候在了一旁。往里看去,里头只放了一张案几,萧越背对他坐在画舫里。
    秦昭走进去,感觉到船略微晃动,回头一看,侍从已经解开系在岸边的缰绳,船桨用力一推,将船推出了水岸。
    画舫一直行至湖中央才停下。
    随后船头一轻,侍从纵身一跃,以轻功漂浮,转眼便回到了岸边。
    如此,画舫里只剩下秦昭和萧越。
    秦昭无声地换了口气,走至萧越身边,见他倒了两杯酒,微皱了眉。
    “你没酒是活不下去吗?”秦昭在萧越对面坐下,平静望向他,“萧越。”
    “我活不活得下去和你没什么关系,反倒